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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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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少君坐在樹蔭裏,鼻端嗅到濃烈的香氣,本來只是微微覺得餓的肚子,一下子咕咕叫起來,正在他快要坐不住的時候,林妙音端著蛋炒飯,從廚房裏走了出來。

淩少君一看到蛋炒飯,大失所望:“這是什麽?”

“蛋炒飯。”

“我當然知道是蛋炒飯,你怎麽讓我吃這玩意兒?”少年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嫌棄。

“蛋炒飯怎麽了?你還瞧不起蛋炒飯是吧?我告訴你,我炒的蛋炒飯是人間美味,就算是皇帝想吃,還吃不著呢。”林妙音對自己的廚藝一向有信心,她可是盡得林漠的真傳,就連蕭承煜這般嘴刁,也挑不出毛病。

林妙音將蛋炒飯擱在少年的面前,遞給他一雙筷子:“愛吃不吃,廚房就這個能吃。”

淩少君接了筷子,半天沒動。

林妙音餓得兩眼發昏,懶得搭理他,這種公子哥兒最難伺候了,她才不想費勁哄呢,不吃最好,不吃她吃。

淩少君見林妙音吃得有滋有味,猶豫了半晌,終究是嫌棄敗給了饑餓,拿起筷子,扒了兩口。這兩口一下肚後,少年眼底放光,扒飯的速度明顯快了許多。

林妙音見他這副反應,不由得失笑。當初在桃花谷時,蕭承煜也嫌棄飯食粗陋,被她強壓著餵了一口,照樣吃得津津有味,這些個貴族公子,就是欠收拾,餓一頓就知道什麽是好的了。

淩少君狼吞虎咽地吃了大半碗,忽然動作一頓,用筷子從飯粒中挑出一塊碎蛋殼,疑惑道:“這是……”

“給你加料的,不吃算了。”林妙音飛快地用筷子一夾,碎蛋殼不見了蹤影。

淩少君:“……”

直到二人都將碗底的蛋炒飯吃完,林妙音把廚房收拾了一遍,主人家都還未回來。林妙音還有事做,不能賴在這裏不走,便扶著淩少君離開。

二人還算走運,走了一段路,見前方有一座廢棄的土地廟。

林妙音扶著淩少君,進了土地廟,她隨意將地上收拾了一下,鋪了點幹草,扶著少年坐下。

淩少君擡起眼睛看她:“你打算把我一個人扔在這兒?”

“我有事去一趟鎮上,回來給你帶藥。”

淩少君聽聞“回來”二字,心下稍寬。

林妙音丟下淩少君,離開了土地廟,她往回走了一段路,被她丟在半路的那匹馬有幾分靈性,竟自己跟了上來。

她牽著馬朝著鎮子上走去。

距離盛京最近的鎮子,似乎也沾上了盛京的繁華,遠遠就聽到喧囂聲不絕於耳。林妙音將馬系在樹下,走上長街,一家一家的商鋪看過去。

蕭承煜說的那家當鋪,就開在這個鎮子上,走了兩條街,林妙音眼前一亮,只見前方旗幟招展,一個醒目的“當”字映入眼底。

她四下張望了一遍,人流如織,一切都很正常,便擡步進了當鋪。

“姑娘,可是要當點什麽?”當鋪老板熱情地招呼著。

林妙音取下脖子上的狼牙,擱在櫃子上:“老板看看此物能值多少錢?”

當鋪老板眼神微微一變:“姑娘稍等。”

老板掀開簾子,入了內室,片刻後,捧著一封信走了出來,他將信交給林妙音:“姑娘,給。此信事關重大,還請姑娘妥善處理。”

林妙音頷首,接了信,取回狼牙,重新掛回脖子上。

她將信揣進袖子裏,走出了當鋪,去了一趟藥鋪和包子鋪。買好藥和包子後,林妙音又買了幾根蠟燭和火折子。

帶著這些東西,她離開了鎮子,走到系馬的地方,見四下無人,才敢將信封打開,匆匆瀏覽了一遍信上的內容。

看完了信,她想起當鋪老板所言,將信箋撕得粉碎,盡數投入河中,這才拎著包子和藥,翻身上馬,回了之前的土地廟。

她原可以一走了之,但她必須回去,她此番順利逃出,是將計就計,借了祁言的東風,在蕭承煜的眼中,她是被劫走的,若是她想要不被蕭承煜懷疑,再回到蕭承煜的身邊,就只有借一借淩少君的身份了。

淩少君的身份非同凡響。

普通的公子哥兒,僅憑著一面令牌,就可暢通無阻地出城,屈指可數。況且被殺手殺死的那名小廝嗓音尖細,下巴不生胡須,有意無意還會翹蘭花指,根本不是普通人,而是一名閹人。

少年自名為淩少君,淩和少君,再加上那名閹人,很難不讓林妙音想到,蕭承煜和謝飛鸞口中常常提起的小皇帝容淩。

祁言效忠容淩,她是蕭承煜的軟肋,真正要抓她的那個人,是容淩。蕭承煜查了這麽久,應該也查到一些蛛絲馬跡了,他一向多疑,再被情愛蒙蔽了雙眼,也該起疑了,所以,她必須回到容淩身邊,再恰到好處的被蕭承煜“救”回去,這樣才能打消蕭承煜的疑慮。

破敗的土地廟內,容淩正倚著柱子打盹,聽見屋外的馬蹄聲,他猛地睜開眼睛,眼底劃過一絲淩厲之色。

過了一會兒,林妙音從屋外走了進來,將手中的包子和藥丟給容淩:“給你的。”

容淩接了包子和藥,唇角不自在地抿了一下:“你就是為了給我買這個才去鎮上的?”

林妙音點頭,拿出買回來的蠟燭和火折子。天色已暗,土地廟內黑了下來,站在這個位置,幾乎看不清對方的臉。

她吹燃火折子,將蠟燭點上,放在石臺上。

橘黃色的燭光亮起,映出林妙音的眉眼,燭光鍍上她的眉眼,添上幾分暖色。

林妙音找了個幹凈的地方坐下:“你身上的傷要緊。”

容淩一陣沈默。他身上的傷已經上過藥了,他料定此行會有危險,早已將傷藥備好,藏於腰間垂掛著的錦囊內。

林妙音滿臉疲憊之色,說完這句話,倚著石臺,雙眼闔起,靜靜地睡了過去。

容淩打開袋子,拿出一個包子,咬了一口,又吐了出來。這包子的口味一點也不及林妙音的那碗蛋炒飯。

……

……

蠟燭燃了一截,蠟淚緩緩滴落下來,凝在了石臺上。林妙音自從閉上眼睛,就再也沒有動過,燭光罩著她的面頰,火光不斷跳躍著,映出明明滅滅的光影。

周遭一片寂靜,除了蟲鳴聲,什麽也聽不見。

容淩正在閉目養神。

寂靜的夜色中傳來一聲竹哨聲,那聲音極輕,若非耳力靈敏,是聽不到的。

容淩睜開眼睛,看了林妙音一眼。林妙音還保持著最初的姿勢,一動不動,睡得正香。

容淩悄然起身,走了出去,破廟外是一大片空地,空地外面生長著叢叢綠竹。

容淩雙手背在身後,踏入竹叢中,走了幾步,一名拿著竹哨的白衣少年從竹叢後方走了出來,對著容淩恭敬地抱了一拳:“祁言見過陛下。”

“都處理幹凈了?”容淩眉目冷峻,說話的語氣極為平淡,卻有種不怒自威的震懾力,這是久居上位才會有的威懾力。

“寧可錯殺,不可放過,所有知道陛下行蹤的,都已被秘密處決。”

“很好。”容淩陰沈的眉眼間,總算露出一絲笑意,見祁言沈默不語,他問道,“怎麽了?”

祁言猶豫半晌,終是沒忍住,勸了一句:“除奸逆要緊,只是江山為重,下回陛下千萬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再冒險。”

容淩年紀輕輕就已經登上帝座,眾人欺他年少,覬覦皇位者不在少數,太後和攝政王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。

容淩身邊有很多人,這些人當中不乏居心不良者,如今正值危急之際,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覆。容淩早已懷疑身邊的某些人,便以身為餌,孤身出城,果然引來殺手。

祁言不讚同此舉,此計能測出忠逆,卻十分危險,容淩堅持不讓暗衛跟隨,不僅是藝高人膽大,更是孤註一擲,萬一出了點事,後果不堪設想。

“不入虎穴,焉得虎子。這句話還是神武侯教給朕的。”容淩意味深長地說道。

提起蕭承煜,祁言眼神一黯,俯身請罪:“屬下無能,未能擒住林妙音。”

這個林妙音,表面看起來單純可愛,實則城府極深,居然半路跳水跑了,她一丟,蕭承煜發瘋似的到處找,祁言派出的那些人為避免暴露行蹤,也不敢大肆追捕。

“林妙音當真是他的軟肋?”容淩將信將疑。

“臣親眼所見。”冥獄覆滅那日,林妙音為蕭承煜所傷,蕭承煜以為她死了,抱著她痛哭的樣子,盡數落入祁言的眼底。祁言確定,若是這個世上還有誰能摧毀蕭承煜,非林妙音莫屬。

“可有那女子畫像?”容淩忽然道。

祁言從袖中取出一幅畫像,林妙音丟了後,蕭承煜的人在找她,祁言的人也在找她,祁言隨身帶著畫像並不奇怪。

他將畫像展開,遞給容淩。

容淩看了一眼畫上的人,眼底劃過異色:“果然是她。”

“陛下的意思是?”祁言驚疑。

“她就在屋內。”容淩早已懷疑林妙音的身份,林妙音身上所著衣裙,頭上所戴珠釵,皆價值不菲,她又處處避著官兵,借他的馬車出城,哪裏像逃犯,根本像是逃出籠子的金絲雀。

容淩稍稍一推測,心中就有了答案。

“臣立即帶人將她抓起來。”

容淩頷首:“勿傷她性命,朕留著她有用。”

“臣明白。”祁言轉身就走。

祁言走後,容淩負手走出了竹林。

祁言帶著人沖進土地廟內,容淩只在月下站了一會兒,祁言就從土地廟內匆匆走出來,對容淩搖了一下腦袋:“裏面沒人。”

容淩一怔。

祁言道:“林妙音這女子狡猾得緊,定是聽到屋外的動靜,自己先跑了,她跑不遠,多半還在這附近。”

祁言話音剛落,一陣馬蹄聲從夜色中傳來,緊接著,一群人騎著馬踏著月色,朝這邊疾馳而來,為首的是一臉冷漠的蕭承煜。

祁言吃驚:“表哥怎麽來了?”

容淩低聲道:“他這麽快來朕倒是不吃驚。”

蕭承煜驅馬在破廟的空地上停下,翻身下了馬背,對著容淩抱了一拳:“臣救駕來遲,還請陛下恕罪。”

容淩此番為拔除身邊的眼線,兵行險著,拿自己的性命冒險,實在叫蕭承煜吃了一驚。吃驚之餘,蕭承煜又感到欣慰,這個孩子不愧是他一手帶大的,他果然沒看錯他。

容淩道:“承煜言重了,朕無礙。”

蕭承煜看向謝飛鸞,謝飛鸞抱拳,招呼了幾人:“你們幾個,跟我進來。”

容淩默不作聲地看著謝飛鸞帶著人踏入破廟內,和祁言一樣,沒過多久,謝飛鸞一臉失望地走了出來,停在蕭承煜身邊,壓低了嗓音道:“侯爺,沒找著。”

“承煜是在找誰?”容淩問道。

“臣是擔心陛下安危,懷疑刺客在此處藏匿。為陛下安全著想,還請陛下早日回宮。”蕭承煜淡淡開口,“來人,護送陛下回宮。”

“陛下,請。”陳金童牽了一匹馬,走到容淩跟前,單膝跪了下來。

容淩不動聲色地看向蕭承煜,蕭承煜始終垂著腦袋,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。容淩翻身上馬,眉眼間俱是一片陰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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